摘要:我們有時候很羨慕別人的關系網,然而有時候又會討厭別人的關系網,但我們一生其實都生活在自己或別人織就的網里,形形色色的網,或大或小,或松或緊,身不由己。有時想進入這個網,尋找著自己那一方樂土,有時又想離開這個網,撲騰幾下,又掙脫不得。 離開這些網,我們就會感覺到自己沒有歸屬,沒有依靠,很不習慣,甚至就像大河里漂浮的小木頭,眼前一片迷茫,恍恍惚惚,不知哪里是岸?哪里是停泊的港灣?即使暫時走出這張網,另外一張網又會緊緊的把你網住。
第一章
我們有時候很羨慕別人的關系網,然而有時候又會討厭別人的關系網,但我們一生其實都生活在自己或別人織就的網里,形形色色的網,或大或小,或松或緊,身不由己。有時想進入這個網,尋找著自己那一方樂土,有時又想離開這個網,撲騰幾下,又掙脫不得。 離開這些網,我們就會感覺到自己沒有歸屬,沒有依靠,很不習慣,甚至就像大河里漂浮的小木頭,眼前一片迷茫,恍恍惚惚,不知哪里是岸?哪里是停泊的港灣?即使暫時走出這張網,另外一張網又會緊緊的把你網住。
一只燕子“咽”,“咽”地飛進堂屋木梁上的燕窩,窩里的五只雛燕“嘰”,“嘰”地張開鵝黃的小嘴,爭搶著母燕嘴中叼著的小蟲子。將近五十歲的木溪村村長易宏,正在灶屋后面那個有點銹跡的水龍頭下,“嚯”,“嚯嚯”地磨著那把有點沉的砍柴刀,他老婆唐薇在灶屋里忙著做早飯。處在雪峰山腹地的木溪村,群山環抱,一條小溪靜靜的從村前繞過,百十幢房子依山而建,錯落有致,不時傳出幾聲雞鳴牛叫。
易宏的兒子易堅,七年前高中剛畢業,就去浙江義烏打工。開始兩年,基本上只能糊他自己的一張嘴。后來找到一家模具廠,跟了一個師傅,他年輕,又是高中文化,學技術比較快,很快就出師了,就在那個廠子里站穩了腳。老板也信任他,工資是一年比一年高,每年都會匯錢回來。
易宏家里經濟寬裕了,就在老家張羅著,給他抬了一堂親。也許是他家該發,不到幾年,易堅小兩口給他添了一對孫兒,笑得易宏兩老口晚上睡覺都合不攏嘴。
易堅兩小口把小孩留在老家由易宏帶,就一直在義烏打工掙錢。雖然家里富裕了些,但易宏在家里還是習慣燒柴火做飯,由于村里年輕人大部分都外出打工,平常村里的留守兒童和老人居多,象易宏這個年紀,在村里算年輕人了。由于砍柴的人少了,主要是養豬炆豬食的人家少了,山上的樹木就一年比一年茂盛,原先高一點的山路都被灌木叢封住了,山上的柴火很多。正是農歷的六月,農閑時節,易宏吃完早飯后,就準備上門坎巖砍擔柴火。
木溪村的早晨有點安靜,打開堂屋門的“嘎吱”聲都會傳得很遠,村子的上空氤氳著一層淡淡的晨霧。一些起得早一點的村民開始把家里的雞啊,鴨啊,都放了出來,“咯咯”“嘎嘎”地奏響了木溪村的晨曲。老式的木房子升起了一縷縷裊裊炊煙,那是家里有小孩讀書人家在做早餐。七點半左右,村里在太平鄉中心學校上學的小孩們陸陸續續從家里走了出來,但幾乎每個小孩子的后面都跟著自己的爺爺或奶奶,他們一前一后,匆匆忙忙地趕著去兩里路之外的大馬路口,搭車去上學。近幾年,外出打工致富的村民在通向大馬路口的小水泥路兩旁,新修了許多棟漂亮的磚瓦房,讓木溪村顯得勃勃生機,現代氣息愈來愈濃。
易宏是村里多年的老村長,為人老實,雖然不太會算帳,但辦事公道,村民都很信任他,每屆村委選舉,都以高票當選。他老婆唐薇也埋怨了他很多年,別人的丈夫都出去打工,一年掙回兩三萬,四五年下來,早就可以在家修棟好洋磚房。過上坐著洋房子,兒孫繞膝,不要想事情的閑適生活。不象現在這樣還住在祖上修的這棟木房子里,一年幾千元的誤工補助還是近兩年才有的,以前還只有幾百元。就是不在老家修新房子,也可以支援兒子易堅在縣府所在地龍杓鎮買一套一百平米以上的商品房,不至于兒子媳婦每個月還得還幾千元的房貸。易宏每次聽到老婆嘮叨,都笑笑說:“發財有命,富貴在天,都出去了,那誰來管村里這些事咯,村里這些留守兒童和老人是要人打招呼啊。”埋怨歸埋怨,但每次村民有事,寧愿把自己家里的事情放一放,也大力支持易宏去解決村民的事情,因而他們家在村里,人緣很好。
易宏剛把砍回來的柴火放在豬欄屋檐腳下,就聽老婆喊他,說村里七十多歲的老人易孔仁在自己家的灶屋里摔了一跤,要他幫忙去看一下。易孔仁的小孩都在外面打工,就老伴跟他兩人在家,老伴的身子瘦弱,也老了,平常做做飯,洗洗衣服還可以,碰到這種情況,給小孩打電話又來不及,一個人又奈何不得,只好上村長易宏家里來求助。
易宏是典型南方山里人的身材,身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留著個平頭,鼻梁不高,尖臉,淡眉,眼眶不大,但眼睛有神,皮膚較黑,額頭上被歲月磨出了深一道淺一道的細紋。易宏來不及擦去臉上的汗水,就急匆匆地趕到易孔仁家里,看見他靠在灶屋的木墻壁上,“哎喲”,“哎喲喲幾”不停地哼著,看樣子好像是把腰摔傷了,也不敢去扶,馬上用電話喊村會計易圖山把他的小四輪客貨車開到大隊部,并要他喊幾個人過來幫一下手,過來一起抬一下,把易孔仁送到太平鄉衛生院去看醫生。
一起來幫忙的幾個人,也好像都是上了六十多歲的人了。由于木溪村山青水秀,一年四季陽光充足,環抱著木溪村周圍的幾座山都不是很高,冬暖夏涼,且每座山里,都有一到兩眼的泉水,水源充沛,水質甘甜可口,有史以來就很少干旱過,是個養生的好地方。因此木溪村又是一個遠近聞名的長壽之村,六七十歲的老年人看起來還象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絕大部分都還在家做著田。而村里的年輕人大部分都闖出去打工掙錢,所以近幾年那些山坡上的梯田就都荒了,有些是雜草叢生,有些被村民栽上了杉樹。稍低一點而且離家較近的田,村民看到荒了確實可惜,這些六七十歲的人本來是可以在家安享晚年,那些在外打工的兒孫后輩也一再不要他們做田了,但他們又忍不住拿起自己已經用了大半輩子的犁,耙和鋤頭等農具,買來谷種,每年都還種上幾擔谷田的禾,心里打算著:最起碼吃的飯不要買了,田也不會荒,一但荒上幾年,那田就廢了。有道是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萬一外面世界有什么變化,子孫后輩還可以回家有田種,不會挨餓。
不一會兒,車子就開到了太平鄉衛生院門診門口。車一停下來,幾個人把易孔仁抬進醫生辦公室,醫院里空蕩蕩的,沒有幾個病人看病,辦公室有幾個醫生,坐的坐著,站的站著,在東聊西扯。看到易宏一伙人進來,就立即各自散開了。其中一個年輕的醫生來到易孔仁旁邊,問他哪里不舒服?又是什么時候摔倒的?摔在哪里?同時看了看受傷的部位,不時這里敲一敲,那里捏一捏,最后初步確定是腰背部摔傷,需要住院治療。醫生馬上就喊家屬去辦住院手續,同時安排護士同易宏他們一道,把病人送到病床上。醫生坐回到椅子上,就著收手開處方,配藥,只有給他馬上輸液消炎,補充點葡萄糖溶液,老人家的身體抵抗能力較差,只有這樣后,才好進行后續的治療。
易孔仁的老伴雖然帶了農合醫保卡, 但匆忙間忘記帶幾百元現金了,現在住院雖然農合可以報銷,但病人自己首先要交五百元的病人自付費,超過五百元部分農合醫保才能報銷。一聽到要這樣就把她的眼淚都急出來了。
易宏馬上安慰她,并說:“滿娘,你不要急,有我們在。我現在就去信用社取點錢,在衛生院有什么事情就給我打電話,我把電話號碼放到肖菊護士那里,肖菊是我們村里的外甥女,不要怕麻煩她,我回家后就給你兒子打電話,要他們請假回來照護滿爹。”
易宏和村會計易圖山一起給醫生說了一下好話,無論如何,要請醫生馬上下藥,錢馬上就去取來交上,千萬不要耽誤治療,先把他的痛止著。這時肖菊護士也進來了,看到是外婆家里那個地方的人,并且有些都還認識。尤其是易宏村長,還是外婆的鄰居,小時候去外婆家玩,記得易宏還經常逗過她,她跟大家一一打了招呼,又 簡單地問了一下情況,忙說:“都是鄉里的親戚熟人,我們衛生院會盡力救治的,醫生這邊我再說說,我們會安排好的。時間也快要到吃中飯的點了,你們幾個長輩就到我家去吃中飯吧。奶奶的吃飯問題我來負責,你們放心好了。”
易宏趕忙搖搖手,對肖菊說道:“中飯的事我們自己來解決,我馬上去信用社幫滿娘取點錢來,如果醫院方面有什么事,你就幫忙打一下招呼,舅舅在這謝謝你了。”其他幾個人就坐易圖山的小四輪車回木溪村去了。
易宏拿出自己的銀行卡到鄉信用社取出一千元,急急忙忙又跑回鄉衛生院,替易孔仁交了五百元錢,拿給滿娘三百元,做為住院零用生活開支,最后還剩下兩百元就做自己的家庭零用。既然到了鎮上,正好可以上街,買點家里需要的東西。家里自己小孫兒的酸奶快喝完了,要買箱回去,不然小孫子會哭鬧的。老婆唐薇的洗發水也快用完了,不知道她都嘮叨過幾次了,也得買瓶回去,不然,又會罵他記性差,每天不知道都記得到什么。唉,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易宏走進鎮上的紅利超市,也沒什么挑,賣貨的說什么牌子好就拿什么,沒花多長時間就把自己所需要的東西買好了。右手提著一箱純牛奶,左手提著幾個小朔料袋,急沖沖地走出超市,邊走邊左右瞧瞧,看看有沒有回村去的便車。
這時,感覺后面有個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喲!這不是我的宏哥嗎?好久沒見著你到鎮上來了,現在是難得碰得到你。好啊,今天有時間來鎮上買東西,走,老弟今天賠你喝杯酒去。”
易宏回頭一看,原來是太平鄉林管站龍小軍站長。龍小軍來太平鄉林管站工作已經有五六年了,小伙子剛大學畢業就考上了江沅市的公務員,被市里分配在太平鄉林管站工作。他的老家也就在太平鄉,做為山里面的娃娃,能考上公務員,端上政府的鐵飯碗,就算不錯的了,也算是給父母爭氣,給祖上長了臉。
剛來上班時,是一個黑瘦而又靦腆的小伙子,到村里聯系工作時,都是走路,很節省,跑得勤快,能吃苦。有時中午趕不回鎮里,就在在村干部家里吃飯,雖然人家都不要這小小的飯錢,但龍小軍還是都堅持要給飯錢。如有村里老百姓到鄉林管站辦事,龍小軍沒有一點牌子,遞煙,倒水,好熱情的。
經過幾年工作以后,加上他的腦袋瓜子蠻靈泛,對上對下都會來事,因此工作上是順風順水,業務上也是得心應手,去年已經當上了太平鄉林管站的站長。占著這個位子,慢慢地就弄懂了這個木材生意賺錢的敲門,只要有機會做,就絕不放過。自從做上木材生意后,龍小軍的條件也慢慢好起來,這不,剛進三十而立之年,他的肚皮就有點發福,臉也圓了,胖胖的臉上,架著一副亮晶晶的金絲眼鏡,見人總還是笑臉滿面,寬厚的手掌伸過來,握得你是暖心暖肺。尤其是跟下面村里書記和村長的關系,搞得是非常的融洽,見面就是哥哥姐姐喊得清甜的,有些書記村長到鎮里來開會,如果鄉領導沒有安排飯,他們就會找到龍小軍,解決吃飯喝酒的問題,打上幾個小時字牌。
“龍站長,你好啊,我今天剛幫忙把我們村摔傷的老人孔仁送到衛生院,這不,剛剛忙完,還沒歇口氣,又順便到紅利超市買點東西回家。怎么,今天你不忙?”看到龍站長伸過手來,易宏連忙把右手提著的一箱酸奶放在地上。龍小軍一邊握著村長的手,一邊順便把放在地上的那件純牛奶提起來。
“我就是再忙,也放到一邊,今天你宏哥過來了,要是看得我起,就陪我去喝杯酒,就算我下午到你們村下村辦事。你的事就是公事,你來了,現在又是到中午吃飯的時間,我不請你喝兩杯,就是我的工作不到位,是我這個老弟失職,那領導是要批評人的。你放心,現在是提倡節約勤儉,中飯很簡單,我私人請客。”
見龍站長這么熱情,易宏都不好意思不去了,雖然自己家里的事情多,但中飯還是要吃的。況且是龍站長請客,不能掃了他的興,不然以后村里砍木材還要他批指標呢。
作者:谷雨坡
編輯:肖焙麗